小時候的遊樂場



1874年修築的「蘇花古道」,僅供行人行走,車輛無法通行。到了1932年日本人整修的「臨海道路」,也僅供單向通車。直到國民政府來台,才開始分時段開放南北單向通行。直至1990年,蘇花公路正式開放雙向通車。從小在蘇花公路旁長大的劉敏玲,對蘇花公路單向管制的印象歷歷在目。
劉敏玲回憶,小時候家裡很大,在現在蘇花公路上的白線之外。家裡附近最繁榮的地方,就是目前冰店附近的公路局,只要旅客要坐車都要到這邊買票。當時只有早上六點和下午三點兩個時段,三點過後的蘇花公路,就能盡情玩耍啦!
部落裡,大部分男人的職業都是開砂石車,
比較能讀書的就去當公務員,再不然就是到工地做工。
「我沒讀什麼書,以前做板模、做工地工作都不太穩。後來叔叔叫我開車比較穩,他自己也在開車。剛開始很辛苦,就慢慢學。可是靠這個行業賺錢,收入比較穩定。」豊光明說,這個工作雖然工時長、很累,但為了給家人更好的生活,他願意。
「澳花村就四十幾台了,金洋村也有十幾台,金岳村也有十幾台,碧候村也差不多十幾台,南澳村就有二十幾台,將近三十台。東澳的話,他們有些住羅東,那邊不好算,看到的七八部,外面可能還有好幾台。」經過蘇花公路沿線部落,看到好幾個大型空地,原來是砂石車專用停車場。
今年40歲的豊光明,開砂石車已經快滿16年了。「這條路變化很大,剛開車的時候,沒什麼落石山崩,積水土石流,這幾年什麼都出來了。有一次發生土石流,但那時候我貨已經裝了,當天一定要去高雄。那次沒辦法,沒有選擇,我直接用衝的,差一點卡在那邊。還好有衝過去,沒過去就會被沖走,就那一次,最恐怖。」
不只要小心上方的落石,旁邊的車輛有時也讓豊光明很傷腦筋。「外面的小車愈來愈多,一到假日都往鄉下,到部落玩。他們有些開車亂超車,我們砂石車每次都被誤會很壞,不讓路。我們都是有地方讓,我們就讓,不會故意不讓,不可能。我們也怕,我們讓也是我們的快樂啊,他們硬超車,發生事故我們也不安,所以有地方讓我們一定讓。」
對豊光明來說,這條路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路,是他賺錢的路,也是讓他每天快樂出門、平安回家的路。
砂石車司機不只會開車,還要懂「車下」。
要保養,剎車皮大概三個月就要換一次。每天都要檢查,沒問題才上路。
對李安祥來說,41年來只專注一件事,就是在蘇花公路小心開車。
「從南澳裝好貨,起步到蘇澳一個小時。中途會到東澳加油站加一點水,下坡剎車都要灑水。水桶500公升,可以撐三趟,第四趟再加水。」李安祥握著方向盤,專注看著前方,像呼吸般自然,分享他的每日例行公事。
預訪這天,晴空萬里。坐上李安祥的車,以砂石車的視角,走一趟蘇花公路,沿途此起彼落的喇叭聲,不是互相叫囂,而是司機間有默契的打招呼方式。
相對於按喇叭,無線電就顯得含蓄多了。「每個司機都有對講機,路上路況都會互相通報。有坍方或石頭也會通知工務段,路上牌子都有電話。如果有石頭掉下來,不太大,會直接下車搬一搬,可以過就直接過了。」
不同於從前對於砂石車司機的既有印象,李安祥開車不但冷靜平穩,還會細心的注意周遭的小車們。「轎車或重機,大部分都是車速過快、超車,或是不熟路況。有些轎車開很快,以為轉彎很好轉,結果轉不過去都進到水溝。下雨天的話就盡量開慢,如果轉彎太快,碰上對向超車,緊急煞車就會擺尾,就會滑、會擦撞。」
真正認識這位砂石車大哥,他不亂按喇叭,按也是有節奏、有含意的寒暄;他不亂踩油門逼車,而是找避車道、打方向燈讓匆忙的駕駛們先通過;他不亂發表自身意見,與他談天可以了解過去、知道未來。